像你这样的人，人人都该爱你。

红白完整版

“你把名单弄到哪里去了？”安德烈压住声音，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卡卡的脸。

“那种东西不该留着。”卡卡平静地回答，“我已经把它烧了。”

一瞬间，安德烈如遭雷击，这份名单，没有备份。

马尔蒂尼会接受惩罚的……

安德烈下床，他也明白为什么卡卡会主动到浴室里来找自己了。

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拖住我吗？”安德烈紧紧扼住卡卡的脖子，后者的目光浮动在天花板上，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停止呼吸，也不在意安德烈究竟会怎么处置他和迪甘，因为他已经给内斯塔留足了时间去通风报信，今晚不会有犹太人组织暴动，除了迪甘，其他人都会是安全的。

卡卡不言不语，他的脸在安德烈的手中逐渐变得紫涨，男孩的眼白渐渐翻出来，安德烈在这时松开手，他匆匆离开，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补救，避免马尔蒂尼受罚。

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下破布娃娃似的卡卡，他用力缩起身子，赤裸的，小小的一团，眼泪糊住他整张脸，他努力收起浑身的战栗，在呼吸平复后发出低低的笑声——他该开心的，因为很快他们一家就要团聚了，在永生的天堂——他相信他们一家无罪，灵魂理应去往天堂……如果他因肉体的堕落而被剥夺去往天堂的权利，卡卡也不会心生怨怼，他看着家人幸福就足够了。

马尔蒂尼最终因军机泄露和延误清缴计划而被留职观察，离开集中营的那天，舍甫琴科为他饯行，马尔蒂尼没有任何埋怨，他拍拍舍甫琴科的肩膀，贴在他的耳畔叮嘱“要当心那群犹太佬。”

安德烈点头，这点他完全不必担心，因为就在刚刚他已经申请上级要把冶炼炉的所有工人全部处决，他搭上马尔蒂尼的手，心里埋着的话在蠢蠢欲动，但是一看到马尔蒂尼淡绿色的瞳孔，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
车子很快开出安德烈的视野，他站在原地，一支烟燃尽，安德烈转过身，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真真切切的爆炸声。

安德烈的心脏被无形的力量拽着，一阵剧烈的抖动。

凌晨时分，安德烈敲响了家门，卡卡依旧来迎接他，双目猩红的男人捉住男孩尚且单薄的肩膀，手指仿佛要陷进肩膀的肉里，卡卡平静地看着他，下垂的眼尾逐渐染上湿漉漉的红，他们彼此相望着，安德烈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卡卡的脸颊，天使一样的男孩开口，吐出恶毒的字眼。

“你爱的马尔蒂尼死了，是吗？”

安德烈暴虐地揪住他的头发，拖着他塞进车子，飘雪的夜里分外寒冷，卡卡只穿着一件薄衣，不得不缩在车座上抱住自己，安德烈一言不发地向前行驶着，并未告诉目的地在哪，他应该给他一个大惊喜才对。在探照灯不断逡巡的电网旁边，卡卡看到很多负着枪的士兵笔直地站立着，不断发出吼叫的军犬望着高墙的那边蠢蠢欲动。卡卡被安德烈拖下车子，扔在雪地上，长时间的拖行使他的一双腿很快麻木，两个士兵上前来扭住卡卡的两条胳膊，让他跪伏在地，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，军犬们全都大声吠叫起来，一群穿着条纹工作服的犹太人被押解到电网旁边，探照灯在他们身上扫过，黑夜里，像是被狮群围住的一群斑马。

又是一声哨响，机关枪对准他们。

最后一声哨响过后，震天的枪声掩过嘈杂的狗叫，卡卡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干脆地倒下，表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凝固在脸上，卡卡半张着嘴，溢进空气的血腥味儿瞬间抓紧了他的胃。探照灯一排排扫过去，鲜红的血还在流，不远处安德烈夹着一支烟，木雕似的望着漆黑的夜空，他的旁边站着内斯塔，卡卡看到内斯塔松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地，把一张脸埋进手掌，仿佛在哭。

卡卡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跳动得十分笨拙，血液凝固在他的血管里，让他没有办法正常呼吸，头颅埋进雪地之前，安德烈走近了他。

军官的鞋子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，踩雪的声音又闷又重，一点点逼近卡卡，安德烈在卡卡的身边蹲下来，一只手揪住卡卡的头发，迫使他抬起头来，同自己一起看向电网的那些尸体。

“原本只有名单上的人会死，是你葬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。”

“哎……这里面还缺一个人，是吧？”安德烈的声音哑的厉害，卡卡因为他的声音而恐惧，因为在探照灯集中的地方出现了他的弟弟迪甘。

卡卡立刻抽泣起来，抽气和呼气都变得急促，他开始挣扎，但是身体被死死按住，安德烈指着迪甘摇摇头“不知道所有机枪都对准他射击的威力会不会有一枚炸弹的威力大。”

“不要，求你。”卡卡抖动得非常厉害，他在绝望地求饶，明知这一切都是徒劳的，“长官，求求你，求你……”

第一声哨响，所有机枪准备就绪，但是迪甘和卡卡看不清彼此的脸。

卡卡开始呕吐，耳朵的鸣叫让他听不清安德烈接下来的话，他望着站立在尸体上面的弟弟，胃在痉挛，强烈的呕吐感撕扯着他的身体和大脑，可是能吐出来的只有一些酸水。

第二声哨响连接着不绝于耳的枪声，不过是几秒钟的工夫，迪甘就和那片尸体融为了一体。

安德烈松手的那一刻，卡卡奄奄一息地倒在雪地上，也仿佛死去。

安德烈拖着卡卡回到炉火温暖的小屋，一个仰面躺在床上，像一具尸体，一个捏着烟卷，致力于将它们化为灰烬。

安静的黑夜里，不知从何处传来两声枪响，紧接着又开始嘈杂，狗叫声此起彼伏，一个小时后，一切又都归于寂静。

窗外的雪下大了，很快就会将刚刚的血迹掩埋，等到天一亮，又是一片澄净的自由天地，太阳也许会升起来，可惜温度还是不会太高。

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。

——the end——

ps:稍微捋顺一下

迪甘和犹太人发生暴动的名单被安德烈拿到，卡卡求他无果之后选择把消息告诉给好朋友内斯塔，让他去通风报信，自己则是把名单烧了，并且和安德烈做爱来拖延时间，但是这个时候，暴动人员早已经把炸弹绑到汽车车底了，马尔蒂尼恰好因为名单损毁被勒令撤离集中营，正好坐上这辆车。

至于卡卡怎么短时间把消息透露给内斯塔的，还记得上篇里面的那个毛子厨师吧，卡卡在厨房给他打下手为内斯塔送土豆，实际上这三个人已经是可以信任彼此的战略伙伴了。

按照卡卡的思维是:安德烈只能记住名单上有迪甘，烧了名单就能保住其他人，结果换来的却是宁可错杀一千，不可放过一个。

最后的两声枪响，可以解读为卡卡杀了安德烈之后又饮弹自杀，或者更多解读，都可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