滴滴滴，十二章来咯！

里卡多远比克里斯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。

聊天结束以后，皮特不动声色地同克里斯告别，克里斯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。午睡时间到了，里卡多从保姆的手中接过以斯帖，小姑娘在他的怀里甜甜地睡着，里卡多依靠在沙发上，他刚刚明明没有哭，这时候却感到哭泣之后才有的疲乏和无力，他合上干涩的双眼，胸口里仿佛堵着一连串的哽咽吐不出来。

克里斯顺着他的方向坐下去，坚实的臂膀环过里卡多整个背部，牢牢抓住他带进怀里，里卡多睁开眼睛，嘴角牵起一个笑容来。

“累啦？”克里斯微笑着问他，略微浮肿发红的眼眶有些暴露他的情绪，但是里卡多也才刚刚平静下来，没办法发现面前人的异常。

“不累。”里卡多不由自主想要向克里斯靠近，男人的手掌按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揉，像是在通过这样的抚摸来表达某种思绪，里卡多不再言语，刚刚的回答是虚假的谎言，实际上他很累，累得只想坐在这里抱着自己的孩子，他小心翼翼地把头挨上克里斯的肩窝，忽然想起那一夜风雨中的流浪猫，它们和自己一样，都在寻找着一个能用善意接纳自己的人。

克里斯的心情很复杂，他在里卡多的叙述中不断思考着一个假设：如果自己经历了卡卡的那些事，又该如何自处？

他没办法给出答案，或者说他没有办法做得像卡卡一样坚强伟大。

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悲惨过往产生了不仅仅是同情的心理，而是在心疼之外想到为他的未来打算，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能以普通的情动来总结。克里斯从未见过里卡多这样的人，他认为里卡多的余生应该用这世界上最明媚的爱意来浇灌，而这爱意的来源则一定是自己，他要对他的卡卡很好很好。

“克里斯不困吗？”里卡多抬手摸摸克里斯的眉毛，声音很轻。

克里斯点头，他侧过身子让里卡多坐起来一点，小以斯帖睡得很踏实，没有被吵醒，里卡多悄悄站起来把孩子带进她的小卧室，克里斯跟在他们后面，在里卡多关上门出来后，克里斯从后面抱住他，一张脸埋在他的颈项间腻腻乎乎地蹭着。

“一起睡？”里卡多的手抚上克里斯的脑袋，也像哄孩子似的摸摸他，克里斯的声音从衣料中闷闷地透出来，他不肯松开里卡多，两个人只好同手同脚地上楼去，里卡多以为他是想要自己，所以关上门后就乖乖地背对着他脱衣服，谁知克里斯握住他的手，笑的有些傻“笨蛋，困了就好好睡觉……让我抱你一会儿就行。”

里卡多被他拉进怀里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。

“卡卡，我想带你回马德里的家，下个礼拜就走行不行？”克里斯盯着天花板，他的心脏像是被泡在一汪又酸又咸的眼泪里，说不出来的难受。

“好。”里卡多不假思索地答应他，但紧接着又补充道“不过，我还是希望你多考虑考虑。”

“考虑什么？”克里斯把手搭在里卡多的身上，有点疑惑，虽然他心里已有答案，但还是在等里卡多回答，他也许会反驳他，因为他绝对不许里卡多再自暴自弃。

考虑再多睡我几次，看看会不会腻——我不想你后悔。

但是里卡多并没有继续说下去，他闭着眼，呼吸悠长清浅，看上去像是睡着了。

克里斯翻过身把他抱住，过了一会儿才很轻很轻地说道“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
“我不会让你吃苦，也不会让你害怕。”

“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

克里斯把嘴唇贴上里卡多的肩膀侧面后也闭上眼睛，他们好像已经睡去，可是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，两个人的脸都变得湿漉漉的。

星期天，阳光晴朗，海风和顺。

克里斯决定在走之前带着里卡多过一天二人世界，但听说要把以斯帖放在家里，里卡多又开始退缩，克里斯好一顿哄他才把人忽悠出门，他答应里卡多在晚上十点钟前赶回家。

里卡多是真的不太会打扮自己，克里斯见他站在自己特意给他置办的名品衣服堆里刨出一套白T牛仔裤之后忍不住扶额，害，他喜欢就喜欢吧，毕竟他的卡卡向来都是人衬衣服不是衣服衬人，不过为了今天的计划他还真是不能让里卡多穿这个，克里斯把客厅里刚送来的两件运动衫和短裤带上楼，他迫不及待想要摸摸里卡多白嫩的大腿了。

“看，是不是更有夫妻相了？”换上同款的克里斯站在里卡多面前矫情地摆着pose，清清爽爽的里卡多咧开一个明亮的笑容拍拍手，这样的克里斯确实让他更加眼前一亮，克里斯把墨镜拉下来，朝着里卡多肉麻地wink，可是后者只会看着他傻笑，连句恭维都不会说。

“这么白的腿，突然不想给别的孙子看了。”克里斯打量着里卡多又白又直的一双腿，故意撇嘴，里卡多无奈地歪着脑袋“克里斯，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。”

“嘿嘿，当然是逗你玩的！我的错。”克里斯拉着里卡多绕过草坪，他们手牵着手在石子路上走，里卡多好奇他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叫司机来，也十分好奇今天他们的活动安排。

“今天我们骑单车环岛旅行一天怎么样？”克里斯终于把计划说出来，这是他想了一晚上的创意，他觉得里卡多肯定喜欢。

“嗯，好啊！”果不其然，里卡多听见这个眼睛都亮起来，他还以为克里斯要带着他打球什么的呢！不过骑单车也很好，他喜欢运动。克里斯揉揉他的脸，不解馋似的又在他的脸颊上啵啵亲了几下，里卡多也不躲开，眼底露出藏不住的笑意。两个人行至大门外，司机已经把自行车备好。

克里斯会很留心平日里里卡多和他的对话，在这些零碎的只言片语中他能一点点了解到里卡多的喜恶，克里斯会悄悄记住这些，在爱人的这条路上，他也不过是一个刚从起点出发的孩子。

但是克里斯已发誓要给里卡多很多很多的爱。

在车窗里欣赏海岛风光总归是会折损风景本身的美丽，这是每一个喜欢旅行的人都明白的道理。海风和阳光理应落在行人的肩头，在上面起舞，空气中海盐的气息裹挟着花草的气息迎面扑来，让大海变得触手可及。里卡多和克里斯都多年不曾感受过这样自由的骑行，在海鸟群飞的林荫路上，他们比赛谁最先达到下一棵棕榈树。

里卡多欢快地蹬着他的单车，栗色的头发在风里张扬，他不时侧过头来看看克里斯，眉眼处骄纵的笑意让克里斯一时间忘记他的真实年龄，海风撞进里卡多雪白的怀抱，双腿的线条像是流进风里的一张曲谱，这一切都让克里斯有些恍惚，他好像看到了19岁以前的里卡多。

“跟上我呀！”里卡多朝落后的克里斯招手，零星的行人因这样美丽张扬的面孔而回头张望，克里斯努力加快速度，他的嘴角在风里上扬，两辆车的车头逐渐并肩。

“卡卡，你要输了哦！”克里斯还在使劲儿蹬车子，但是里卡多绝不服输，他望着不远处的那棵棕榈树，倔强地抿着嘴唇，直至第一个冲破它。

“哎嘿！我赢了！”里卡多攥着拳，开怀大笑，克里斯望着他沁出薄汗的鼻尖，大方地给他鼓掌叫好，里卡多抹了一把汗，缓缓地蹬着车，双手逐渐离开车把，他望向天空，双手也指向天空，虔诚犹如献祭的神明。

克里斯始终望着里卡多，这一幕景象在这一刻鲜明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。克里斯忽然抓住他的一只手，又很快放开，明明有很多话想和里卡多说，但是到了嘴边也就只剩下一个微笑和一句简简单单的“看路。”

他们并肩环绕着小岛慢慢骑行，一路繁花入眼，鸟鸣入怀。太阳渐渐偏西，在一座沙滩小店里，克里斯买来两个甜筒，他们坐在一起，面对着沙滩和海浪。

克里斯逗里卡多，故意递给他一个橘子味的，里卡多噤起鼻子，嘴巴也嘟起来，无意识地朝克里斯撒娇，“我要菠萝的那个嘛。”

“好呀，”克里斯快速咬下一口，摇头晃脑地对里卡多笑“到我嘴里来拿呀……”

里卡多气鼓鼓地盯着克里斯手里的菠萝甜筒，身子前倾，照着他的橘子甜筒就是一口，然后也学着克里斯的样子摇头晃脑“来呀，到我嘴里来拿啊！”

结果克里斯真的凑上去咬住了里卡多的嘴唇，他把里卡多压在沙滩上，两个可怜的甜筒被丢在身后，里卡多自然地环住他的肩膀，感受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嘴巴里钻来钻去，残存的菠萝和橘子在两个人的唇齿间共舞，里卡多有点可惜，于是他咬咬克里斯的嘴巴来表达不满。

“下次可别轻易挑衅我哦，这次是小施惩戒。”克里斯放开里卡多，装模作样地发狠话。

“你都惩罚过我了，”里卡多心心念念的还是地上的两个甜筒“现在轮到我惩罚你了嗷！”

“把我的菠萝甜筒还给我！”

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累了，他们本想坐在一起看日落的，但是克里斯觉得寓意不好，于是决定找个时间带着里卡多看日出。

“现在是晚上七点钟，距离十点钟还有三个小时。”路过一片民宿的时候，克里斯忽然读了一次表，里卡多不明就里地看看他，克里斯居然停下车子。

“嗯？不回家吗？”显然里卡多还是满脸问号，他不明白克里斯什么意思。

“我们还有三个小时呢卡卡，三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。”克里斯嘿嘿地笑，他指指开满花朵的小别墅，“我带你找个地方先洗洗澡怎么样？”

里卡多抿着嘴巴，晦暗的天色里克里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。自从他受伤以来，克里斯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碰过他了，虽然里卡多从未表现出任何抗拒，但克里斯还是忍住，每次受不了就去冲凉水澡降温。

“你要是不喜欢，我们现在就回家。”克里斯握住里卡多的手，没有生气，语调平和。

里卡多没有说话，他只是侧过身子亲了克里斯一下，后者哈哈笑着回亲他一口，两个人便一起往那家民宿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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